若說餘舟對喬椋沒有一絲綺念，那未免有些荒唐，畢竟他今年已有二十七歲，算得上是老大不小。然而大抵是從小未曾與男性長輩一起生活，他母親又不大樂意管他，餘舟在這方面開竅實在說不上早。

第一次，是在高考前不久。那時正值酷暑，溫度計上水銀柱飆升到三四十攝氏度，真是白日蒸桑拿，夜裏難成眠。餘舟雖將全部心思撲在功課上，卻也常常在晚間輾轉反側，不能入睡。有一晚實在熱得厲害，被褥濕噠噠裹在身上，空氣中一股夏日特有的凝滯、陳腐的味道。餘舟睜眼一直到淩晨兩三點鐘光景，忽然難以抑制地思念起喬椋，少年人的沖動於是一發不可收拾。

及至後來年歲漸長，餘舟已能很好地控制自己，不再像那時一般搞得一團糟。他一向感情克制，身邊的人有時也會好奇他是否具有人類的七情六欲，只有餘舟自己清楚被壓抑的感情有多麽洶湧。雖然他不敢在那種時候去想喬椋，覺得是一種褻瀆，卻並非每次都能強行違背本能與心意。

餘舟無法否認，他在內心深處無比渴望著與喬椋親近。而在他那些不能對別人提起的夢中，又有怎樣旖旎而模糊的畫面，不遺餘力地折磨著他。

故而此次重逢，餘舟實是花了很大一番力氣才未在喬椋面前進失態過頭，他不確定這是否會叫喬椋心生反感。像任何一個從未戀愛的毛頭小子，餘舟在這方面算是白紙一張，完全不會揣度女人的心思。

“餘舟，你到底聽到沒有？！”喬椋氣急敗壞的聲音叫餘舟一個激靈，“我要凍死了！衣服就在臥室衣櫃裏！快點！”

餘舟舔了舔發幹的嘴唇，想告訴喬椋自己可以先到走廊中等著，然而不等他開口，喬椋就再次催促起來:“別磨蹭！先把衣服放在浴室門口櫃子上，你再到裏屋去等著。”

這不失為一種辦法，餘舟妥協了。於是匆匆到臥室衣櫃中胡亂拿了幾件衣服，折到浴室門口才發現根本沒有櫃子，他遲疑著開口問道:“喬椋，沒有櫃子，我能把衣服放到地上嗎？”

“哢嗒”一聲輕響，餘舟聽得頭皮一麻，知道喬椋擰開了浴室的鎖，然而不等他轉身，門就打開一掌寬，喬椋伸出胳膊來答道:“不用麻煩，直接給我。”

餘舟慌忙閉上眼睛遞過衣服，跌跌撞撞轉身沖回裏屋並且差點撞到門上，然而喬椋那截布滿刀疤的手臂仍舊長久地留在了腦海中。

喬椋身材一直很好，每一處線條都流暢而有力量，只是那些難看的刀疤破壞了整體。然而對餘舟來說，喬椋被水汽蒸得發紅的皮膚每一寸都有魔力，讓他以難以想象的速度失控、淪陷。

臥室的門忽被推開，喬椋低沈沙啞的聲音在背後響起，帶著一絲抱怨的意味:“餘舟，你少拿了內褲。”

餘舟下意識擡起頭，就見喬椋穿著白襯衣，下擺松松地塞進作訓褲裏。她提著褲腰歪著頭補了一句:“還有腰帶。”

餘舟腦中嗡的一聲，想要轉過頭去卻偏不能夠。他喉嚨發幹，理智在告訴他喬椋喝醉了，自己不該留在這裏，然而感情卻如此強烈，以至於他僵在當地動彈不得。

喬椋一步一步走過來，她沒穿鞋子，作訓褲沒紮口，散開遮住腳背，還有一角被喬椋踩住。餘舟重重喘息一聲，終於狼狽地背過身去，嘎聲道:“抱、抱歉，我、我得走了，改日再來看你。”說著想走，卻被喬椋一個滑步擋住去路。

他們兩人險些撞在一起，因此離得極近，餘舟可以聞到喬椋身上好聞而又熟悉的味道——不是沐浴露，而是別的什麽足以叫他瘋狂的味道。他兩手還顫抖著停在半空，保持著想要去扶喬椋卻又停下的尷尬姿勢。

喬椋瞇著眼睛，表情很有些不滿，她噓聲道:“這麽晚，又是年三十，你哪裏也別想去。再說，是你講要來看我，怎麽可以半途而廢，是想叫我今晚都想你想得不要睡了嗎？”

餘舟被喬椋如此直白的話說得整個人都要蒸發掉，他結結巴巴掙紮道:“可、可你喝醉了……”

“我沒醉，”喬椋幹脆地打斷他，“我很清醒，也知道自己想要什麽。”她舔了舔嘴唇，“我想要你很久了，但一直靠意志力忍著，今晚意志力大概放假回老家結婚去了，所以我忍不住了。”

餘舟呼吸沈重，喬椋的話像罌粟一樣誘他將手慢慢放到她肩上。體溫透過襯衣貼到餘舟手上，他的自制力瞬間崩潰瓦解，一把摟住喬椋吻了下去。

喬椋下意識伸手回抱餘舟，但作訓褲失了依托，一下滑倒腳腕上。她冷得一個激靈，本能地貼到了餘舟身上。

餘舟的大腦失去了思考的能力，大概溫軟香玉在懷，大部分男人都會如此。更何況喬椋是他牽掛十年的初戀。他們彼此相擁、忘情相吻，在這一刻沒有比這更重要的事情。

餘舟親吻著喬椋的嘴唇，又難以抑制地向下。女人的身體是如此柔軟，和硬邦邦的男人完全不同。他幾乎失控，聽到喬椋從鼻子裏哼出的低吟，險些把持不住。

他們不知何時到了床上，屋裏暖氣燒得不是很熱，餘舟便扯了被子到兩人身上。喬椋伸手去扯他衣服，誰知喝醉之後失了分寸，“刺啦”一聲將餘舟的襯衣撕成兩半。

“抱歉，”喬椋看了眼襯衣“殘骸”，慢吞吞講道，大概覺得需要扯平，於是還加了一句，“你也可以扯我的。”她拎起自己的襯衣領子，順便向餘舟抱怨:“看你挑的什麽衣服，這麽多扣子，好麻煩。”

餘舟一邊把陣亡的衣服脫下來扔到床腳，一邊抓住喬椋往下探的手，還抽空答了一句:“這件在最上面。”

喬椋兩手被按住，不樂意地嘟噥道:“你忍著不難受？我幫你。”

餘舟低頭去親她，喃喃道:“乖，不要鬧，慢慢來。”

喬椋哼了一聲:“你當是在哄小孩嗎？別忘了，我比你大三歲！”她被餘舟親得有些喘不過氣，又掙了一下，“放開，我也要抱你。”

“好好好。”餘舟撒了手，結果一下被喬椋勾著脖子拉得死死壓住她，他費力撐起一點來，討饒道:“別別別，把你壓壞，我太沈了。”

喬椋不依:“你才幾斤幾兩，我偏不放手，放手你要被我嚇跑了。”她咬著餘舟的耳朵，“你是我的了，今晚把你拆穿入腹，吃得骨頭都不剩。”她說著還輕輕吹了口氣，問餘舟，“怕不怕？”

餘舟手指卷著喬椋的一縷頭發，輕聲答道:“牡丹花下死，做鬼也風流。”

喬椋忍不住笑起來，嘖嘖道:“沒想到你居然能說出這種話。”她忽的想起幾天前上網搜他的資料，於是問道，“你知不知道你的粉絲怎麽說你？”

餘舟知道，但鬼使神差搖了搖頭。喬椋就背書一樣流利地回答:“她們說你禁欲，不食人間煙火。”她還眨了眨眼，分享小秘密一樣告訴他，“看視頻時如果開彈幕，全是‘男神睡我’這種豪言壯語。”

餘舟解釋:“她們不是當真的，只是說說罷了。”

“是嗎？”喬椋壞笑，她在他耳邊呢喃一句，“那麽男神睡我，可好？”

餘舟……餘舟丟盔卸甲，只好認輸，在這方面他真是不比喬椋……熱情豪放。

這一夜真是漫長而又短暫。近午夜時，兩人暫時休戰。

喬椋靠在餘舟懷裏，一邊調整呼吸，一邊瞇著眼問餘舟:“我好不好？”

餘舟把玩著她的卷發，聞言在她額頭上親了親:“好。”他還是講不出甜言蜜語，或者是任何語言在此時都是蒼白無力的。

喬椋卻對這個回答很是滿意，還告訴餘舟:“我也覺得你很好，很好很好。”她想起什麽，問道，“現在幾點了？”

“不知道。”餘舟說著探手要去拿手機，結果被喬椋抱住:“不許動，熱氣都跑了。”

餘舟無奈道:“那就不知道幾點了，”他掃一眼屋子，“你這裏也沒有掛著表。”

“那就不管了，”喬椋很無所謂，“反正煙花年年看，不差這一回。”

話音剛落，外面“咻”一聲，是空氣被高速上升的東西切割發出的嘯聲。緊接著“啪”地炸出一朵煙花，五顏六色的絢麗色彩透過窗簾灑了一床，映得喬椋皮膚上流光溢彩。

喬椋忽然感到無比地滿足，同時也無比地忐忑，她剛想些說什麽好轉移心思，就被餘舟低頭吻住。

喬椋大腦有些缺氧，剛才的惶恐被拋諸腦後。她揚起脖子，剛緩下來的心跳又開始加速，體溫也跟著上升。

“我們永遠在一起，好不好？”餘舟低聲問她，他手指摩挲著喬椋柔軟的臉頰，忍不住把原本預備很久之後才問的話講了出來。

喬椋喘息著，她看著餘舟，感到強烈的誘惑。

永遠在一起，再也不必獨自承擔所有，再也不必獨守寂寞。今後的每一年，他們都可以一塊過。

這簡直比給小孩子的糖果還要誘人。

可是……喬椋艱難地尋找著理智，她不能重蹈父親的覆轍，既然沒有能力保證萬無一失，就永遠不要開始……那今晚算什麽？難道要她吃幹抹盡之後翻臉不認人嗎？……然而餘舟絕不能出事，她絕不容忍這種事情存在可能性，哪怕萬分之一……但餘舟說了，他願意……該死，你要被他三言兩語打動，然後拉他一道下地獄嗎？

喬椋的心忽冷忽熱，她下意識擁緊餘舟，卻無法作答。

餘舟也抱緊她，他看出喬椋的遲疑，於是告訴她:“不想回答就不要說，我會等你。”他說著輕吻喬椋的下巴。

“等多久？”喬椋問。

餘舟回答:“你希望我等多久，我就等多久。”

作者有話要說： 羞澀捂臉，我已經盡量寫意識流了，如果還是違規，那我就……那我就改OTZ

PS大家過年好啊，雞年大吉，萬事如意~許個願新年裏我將有多多的收藏和留言，希望你們喜歡這個文，愛你們噢，麽麽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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